北极圈圈圈圈

寒光【11】

按照约定的时间地点,方咏咏带着晕迷的项允超带进了一间酒家。日本人还没有来,方咏咏不安的在屋里踱步,她手心里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日方此次前来的是他们一位副官,名唤斋藤次郎。


斋藤次郎推门而入,便见方咏咏拿着她的珍珠花边手提袋立在窗边,方咏咏听见推门声慌忙转身。原本美人立窗前的景色被破坏,方咏咏的皮相是好,可惜面上失神采,明艳之姿全无,剩下一副担惊受怕的苍白模样。


斋藤次郎的汉话说的不好,偏还喜欢自己来讲,而不用翻译。


“方小姐,欢迎光临。”斋藤次郎道。


方咏咏道,“先生好,我,我按着你们说的把小超带来了。”


斋藤次郎挥挥手,“我们先吃东西,等会儿再说这个。”


方咏咏全幅心思都念着她丈夫,哪儿有心思坐下来吃,“那,能不能让我先看一眼我夫君。”


斋藤次郎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他看着一旁被捆成个粽子的项允超,暗自好笑。面前这个女人是没有脑子的吗,项家现在唯一掌事的项允超被逮住了,哪里还能再放回去项允杰来闹事。项家兄弟俩怎么争可不管他们大日本帝国的事,全部抓去,让项家彻底没个领头的才是大大的好。


方咏咏定了定心,落座下来,她只喝茶水,不动筷。


斋藤次郎拿着筷子大吃一通,嘴巴里吧唧吧唧的咀嚼出响亮声音,桌上的一份红烧肘子被他用筷子戳的稀烂,露出中间一截骨头来。斋藤次郎就着大碗的酒吃下大半桌子的菜式,满嘴油光发亮,拿袖子一抹,袖子上留下块印子。


“斋藤先生,请你们能够按照约定把我夫君放了!”方咏咏等的心中烦躁,她的声音也比之前响了三分。


斋藤次郎嘴上咧开嘴,露出一个笑,两片唇中间夹着七八颗发黄的牙。他站起身来,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来人,把项小少爷带走。”


方咏咏脸色忽变,她从自己的手提袋里摸出枪来,两只手握着枪,抖抖索索,“你想毁约吗!”


斋藤次郎手一挥,打在方咏咏握枪的手上,小巧的枪支敲在墙上,再落到地板。方咏咏大叫一声,扑向斋藤次郎。斋藤次郎一巴掌把方咏咏扇的整个人如只断线风筝,晃悠两下,摔地上去。


“我最守约定了,只不过我们并没有和你有过什么约定啊,方小姐。”斋藤次郎道。


方咏咏倒在地上,一双手撑起半边身子来,“你们把我夫君还我!”


斋藤次郎蹲下身来,一双手掐住了方咏咏的下巴,“方小姐,我现在还只打算带走项小少爷一个人,你再这么吵,那么我要带走的就不止他一个了。我觉得我的手下应该会很喜欢你的,知道了吗方小姐。”


方咏咏大气也不敢出,她倒在地上不敢起来,眼睁睁的看着两个日本小兵将项允超架走。斋藤次郎看她一眼,似在怜悯,又仿佛是在觉得自己的心肠真好,竟然还能留方咏咏回去。他需要这个脑子不好的女人得把消息带回去。


方咏咏看着斋藤次郎招呼着人离去,咬咬牙,站起身来冲到了窗户边上去看,只见项允超被塞进了一辆小车,斋藤次郎紧随其后进了车。方咏咏哑着嗓子叫一声,小车突突的荡起一片尘土开走了,连个影子都不留。


方咏咏眼前泛黑,一头往窗户外栽去,摔在酒楼的牌匾上,再摔到地上。



方咏咏被司机送回了项家,她失魂落魄不知所措,被人扶着才能跨进项府大门。


陈霆从项军中一路赶回项府,他进门前先把自己腰间的枪扔给了跟在一旁的阿栋,他对自己有信心,见了方咏咏若是身边有枪,绝对一枪能崩了那女人。


陈霆一脚踹开方咏咏院子的门,几步踏入。方咏咏见陈霆一脸凶煞,吓的想跑,可惜院门已有陈霆带来的兵守着。


“陈先生,你要做什么?”方咏咏的随身丫鬟兰桂倒是个胆大的,拦在自家小姐前面,“这里是项家,我家小姐是这里的大少奶奶!”


陈霆啐一口,骂道,“滚犊子的,他项家的大少奶奶就能把自己弟弟往膏药国那批狗蛋子手里送呀。”


“我只是想救允杰。”方咏咏道,她一个妇人怀着身孕丈夫叫人掳去,老丈人身死,偌大一个家压下来,她本就心慌。项允超回来她本以为有了依靠,偏偏项允超对于项允杰并不在意。方咏咏的心乱的彻底,神不能定,几欲疯癫,好不容易有了日本人那里伸出橄榄枝要与她联手用项允超换项允杰,方咏咏迷了眼才信。她知自己铸下大错,悲戚万分,说话没有底气,一双眼里崩出泪花来。


陈霆心里一把火呼啦啦的烧,若放在从前,他还是个不受开化的土匪,方咏咏大抵已经吃了枪子。陈霆拍一掌在木桌子上,木桌闷闷的响,方咏咏吓的一缩。


“你想救项允杰,那么你觉得允超就不会想着去救了。我没念过什么书,但是还晓得国难当头,啥恩怨都得先放一边去。项允杰那边已经派遣了两个小队的人去救援,你现在想想等项允杰回来的时候怎么和他解释吧。”


陈霆大步的离开了方咏咏所在的院房,那女人房里的熏香让人喘不过来,陈霆挥手让跟着的人也暂且离开些。他需要透透气,也需要想想接下来该做什么。


秃毛狗从一旁的假山处钻出来,它背上一块黑色的黏糊糊药膏,是方才被路过项家附近的安大夫抹上去的。这畜生聪明,似乎晓得那黏糊糊的药膏对它是好的,任由安大夫给它上药。


陈霆伸手去揉揉秃毛狗的狗头,一人一犬在夜色渐笼的院里安静的坐着。








夜半时候,项府传出一阵喧闹声,项允杰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项允超之前定下的计划很是成功,前去营救项允杰的那两队人马潜入日方关押地,在趁着夜色时营救出了项允杰。方咏咏哭成个泪人,项允杰搂着她安慰了一通,同时听属下来报这段时间的发生种种。项允杰越是听下去,脸越冷。最后听到方咏咏竟然勾结了日本人将项允超出卖,项允杰目光黯了下去。


项允杰抿了抿自己的嘴,“咏咏,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你怎么会这样分不清是非。”


方咏咏带着哭腔道,“允杰,我,我当时只想着你了。”


项允杰道,“那你也不能和日本人勾结啊!你这是要把我置于一个什么位置,你是要我顶一个什么名号?这是卖国!”


方咏咏难受的要死,她知项允杰或许会责怪自己,可没想过他会这般全然不思量自己的心情。她越想越是难受,自己一个妇道人家有了身子还要担惊受怕,孤身前往日本人的地方,就为能换回项允杰。她想自己是这样的爱项允杰啊,这样的爱,怎么他就不懂,不能理解了自己的苦心呢。


“项允杰,那你有想过我吗,我这么天担惊受怕,就想着能救你出来。”


项允杰打断方咏咏的话,“那你最后有能够把我救出来吗,你只是被那些日本人利用了一通!如果不是项家的部队潜入日本人的地方,把我救出来,现在项家就是两个能管事的全落了敌营。你做事怎么就不能带点脑子呢?”


方咏咏的心仿佛被跟牛皮绳子牵住,绳子越来越细,越来越细,简直要把她弄的疯癫。






陈霆在院子外头听着项允杰夫妻俩争吵,项允杰还是有些骨气,身死也不愿和卖国贼这三个字惹到一点的关系。陈霆揉这秃毛狗的狗头,秃毛狗舒服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声来。


“嘭”一声枪响炸开在项家大宅。


秃毛狗吓的嗷呜一声叫,陈霆骤然起身来,他冲向枪响起的项允杰与方咏咏带着的那间屋,同样往那里赶的还有项家上下的守军与仆役。项允杰这人极重感情,如今方咏咏有错,也不该出现要取方咏咏性命的情景。说起来方咏咏肚子里还有他项允杰的孩子。


陈霆心觉奇怪,一脚踹开房门,闻见极重的血腥味。秃毛狗冲上前去,长大了嘴,汪汪汪的叫一通。



方咏咏跪倒在地,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小手枪,项允杰则半靠在桌子边上,捂着自己的胸口,他的衣服是深色的,看不大出血洇。项允杰大口的喘息着,一只手朝方咏咏伸过去,可惜他没有了气力,咚一声歪倒在地。方咏咏扔掉了枪,护着自己的小腹,嘴里念叨着,“宝宝,宝宝,没有人能伤害你的,我们一起等你爹爹回来。”


她竟然是疯了!


项府中的下人们也来到了,春兰,春竹俩小丫鬟吓的尖叫起来,而其他一些年长的下人则围到项允杰身边去,查看项允杰的伤势。老管家催促腿脚利索的干净去叫了大夫。


陈霆皱了皱眉,他刚要转身离开,瞥见方咏咏爬到了一边,手里举起枪来。


陈霆心里一惊,扑过去要阻止她,终究慢了一步,一声枪响后是项家下人们张皇失措的叫声。项允杰被方咏咏补了一枪,彻底没了救!方咏咏站起身来,咯咯的笑,阴沉沉的。她走两步便嘴里念一声“允杰”,她一双眼痴着往外头望,仿佛还在等项允杰能回来。


方咏咏在巨大的压力下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她杀了项允杰,偏偏肚子里还有项允杰的孩子。陈霆叫了人将方咏咏锁进一间院里,又让老管家先控制好了项家的口风,项允杰身死的事情能压一天是一天,现在的项家还不能乱。





另一边的项允超晕迷了近一天才转醒过来,他摸摸自己的脖子,又活动了手脚,接着开始观察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处地下的储物室改的牢房,四壁有部分地方进水,湿漉漉的。想来是改建的时候破坏了原本结构,导致周边水系灌入。关押项允超的这间囚房有个小小的通气口,开在约两米高的地方,往外望去,恰好对着外界的地面上方灌木丛。项允超估计了一下,得出这间牢房深度并不算大,他四处探查了墙体与地面,心里大致的拟定了个计划出来。


牢房里看管的是俩兵油子,抽着水烟,鼻孔里冒白气,时不时的来转悠两圈,看看关押着的项允超老实不。



项允超狡猾的似只水滑皮毛的猫儿,叽里咕噜还能说一口日本话来和那俩看管的兵谈天扯地,把那俩肚子里没多少墨水的家伙忽悠的晕了头。只觉得项允超这人比之前关押起来那个硬骨头的项允杰好上一千倍,如他不是项家的管事,真能交个朋友哦。


过了三更,人处在最困的时候,项允超悄无声息的从他睡的稻草垫子上爬起来。他的一双手往自己的衣襟上摸去,那边有订着一颗铜钱大小的纽扣,纽扣里藏着一把钢丝锯。项允超翻了个白眼,接着伸出两根指头抠出纽扣里钢丝锯的一端,他用牙咬住扯出的一端,再揣掉了自己的袖扣。他将扯出的一端系在袖扣上,另一端接着原本的那颗扣子,便成了一把小锯子。


项允超半个人挂在气窗的口上,脚下是一块地窖墙体上的突起石头。这块小石头只够他一只脚踩着,十分不稳,项允超嘎吱嘎吱锯了好一会儿,天色微亮,他收起了钢丝锯,往稻草堆做的床上小憩些许时候。








项家的老太爷与日本人恶交,到了项父那会儿也没与日本人有过好脸色,再到项允超和项允杰这一辈的,自然也顺了项家的传统。项允超估摸着日本人把自己抓来,也该来与自己谈谈条件,可惜项允超等了一个白天,依旧没有人来提他,只有那俩兵油子看守来转悠两圈。


这是一个让项允超感到可怕的事情,如果日本人的目的不是与自己谈判,或者说是他们压根就没有打算要与自己有谈判的打算,没有与项家回旋的余地,那么他们要做的什么。项允超越想眉头越是皱的厉害,他被困的第二个夜晚,项允超提早了开始锯小气窗上栏杆的时间。




这天夜里项允杰身死的消息传到了日本人这边,消息是长了翅膀,长了腿的。陈霆虽控制下局面,可终究没能捂严实消息。更加遭的是项家分支那边晓得了本家这里的事,便召集了各家的老大,纷纷聚到项家来,想着夺权。


陈霆叫人将那些项家分支的老爷少爷们一齐请去了会客大厅,他一个姓陈的往中间一坐,顿时有叽叽喳喳的细碎谈话声响起来。


“陈先生,你到底是个外族人,项小少爷就算把他手里的兵符给了你,那也是为的叫你将项家的兵力保存好了,再交给想家的子弟啊。”席上一个花白头发的中年人站起身来发话道,这是项允超的远房四叔,在族里算能说上话的。


陈霆从自己怀里拿出半块兵符,这是项允超离开前留给他的,“我的确会将这个还给项家的子弟,只不过我还的那个人必须得是项允超,而不是在座的各位。”

一众项家的子弟眼睛直往陈霆手里的半块兵符上望,项家的兵符分为两半,一半由掌事的藏着,另一半则由项家老太爷保管,只要得其一便可号令项家势力下的三省兵力。


“依着陈先生的意思,如果允超不会来,兵符还就不还了?”项家人里一位年纪约摸三十岁上下的汉子说道。


“我自然会还,只是你觉得在座的有谁能担得起。”陈霆道。他把玩那块小小的兵符,上面有个缺角,不知是被谁打碎的。陈霆觉得自己现在的脾气是真真的好,如果放在从前,他一定叫人来把院门钉死后一把火烧死这群想着来争夺项家家业的坏东西。


方才说话的汉子笑了笑,环顾四周一眼后,抬手指向项允超他远房四叔,“依我之见,四叔这些年虽不在本家里待着,但是也为项家做了许多,才德品行俱佳,该由他来接管项家。”


项家四叔闻言,微微一个欠身后站起,陈霆冷冷的看着他们。


“嘭”东边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有一阵阵飞机的轰鸣声在耳边上炸开来。日本人要打进来了!项家四叔“哇”的一声叫起来,屁股墩子往椅子上一坐,腿软下来,连站都站不住了。


陈霆扫视在场这群项家外族主商业的子弟们,他抿了抿唇,站起身来,一条腿往自己原本作者的椅子上一踏。


“要了这兵符,那么现在就得出去迎战,外头日本人的枪炮不长眼睛,丢了小命还好,被打的瘫痪在床,要生不得要死不能那才惨!现在兵符在我手里,你们谁要来接?”


没有人敢再说什么,只是抱着自己的脑袋,生怕日本人的飞机丢下炸弹来,炸的自己成一滩子肉泥。他们只想要太平时候的兵符,不想要了这战局危急时候的兵符。




陈霆懒再理这群想来夺权的家伙,招呼一声跟在自己身后的阿栋,他们得去兵营了。


“陈先生,等一等!”有小丫鬟叫了起来,陈霆回头一看,是项家老太爷屋里的那丫鬟。后面是中风瘫了半边身子的项家老太爷由人抬着个轿子进了大厅里,老太爷看着陈霆,用自己还能动的那只手冲他招了招,示意陈霆上前去。


陈霆走到了这位老人身边,手心里一凉,竟然是另一半的兵符。


“去吧,孩子,一定要守住,允超还要回家来。”


陈霆看了一眼老人,老人的眼里带着些浅浅的笑,陈霆心中一动,他知道自己和项允超的关系!陈霆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对项家老太爷点点头,“我会守住的,会守到允超回来。”




炮火声响起,硝烟弥漫开。


关押项允超的地方也终于来了上头的人,看守的那俩兵油子见了来的那一小队端着枪的大兵,心里唏嘘,项允超的小命要没有了哦。




 





-TBC-

 

愉快的给项允杰了一份便当,顺便弄疯掉嫂子

心情舒畅至极

我就是不喜欢剧里的大哥和嫂子,嗯,达到一种讨厌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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