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圈圈圈圈

第十年(短篇完结)

我的记性向来不是很好,很容易就忘记一些事,一些人。


我又很害怕会忘记一些事,一些人。


上一次和William一起拍戏是什么时候了,是六年前了。那时候我们都是名不经传的十八线小演员,一起拍着合作的第二部剧,一起讨论着上一部拍的仙侠剧能不能火。


演艺圈里总是人来人往,万千人里能熬出头的不过屈指可数几人。

那时候的他会在夜半时候悄悄的来我房里,两个人跑去阳台上,隔着一层玻璃等一场流星雨。


流星雨大抵是有的,可惜阴雨天气云层太厚太厚,看不见一点。我问他,如果看见了流星雨你要许什么愿望。

他眨着眼,认真的看我,我想我们俩都能大红大紫。

我笑他贪心,又问他如果我们俩只有一个人能大红大紫呢。

他想了想,摸摸我的头发,小声的说,你那么好,如果只有一个人那一定是你。


我愣住了,我很想告诉他,其实这个世上最好的人是你,不是我。

这句话当时我没有来得及说,到现在也没有对他说。




有一个词叫做沉浮,记得那时候我同他俩一起逛着书店,他拿着三本叫这个名字的书给我看,他总读不准我的名字。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问我为什么这些书明明是不同的,还要叫同一个书名。


我回他,大抵是世事无常,人生之中本就太多沉浮。

他咿咿呀呀的叫着,让我别说的那么拗口,欺负他国语不好。




他把那三本书都买了下来,看没看完我不晓得,只晓得在那一年的暑气正浓的时候,我们俩一起合作的第一部意外红了。通告一份一份的下来,粉丝数疯狂的上涨,出门的时候我也学会了要戴上墨镜口罩。


那时候喜悦冲上了脑袋,七八年来的苦仿佛一下得到了回报。


沉浮,大抵就是如此。





我还记得和他一起拍摄第二部剧的时候,我们俩一起爬上山去,晨露湿了衣角。他拉着我,我们俩在山上大声的喊着。

那一天我有些失态,没有哭,只是鼻子发红,我告诉他,我很想很想有哪一天可以呼喊一声后有人来回应。七八年了,真的真的太累了,从选拔比赛时崭露头角的喜悦,到后面接着一部又一部不温不火的剧,演了朝朝暮暮,却无人知你。

他拍拍我的肩,告诉我,他在。


接着他开始对着山喊我名字,很不标准的国语,从一开始的全名,喊到只剩下两个字叠音的称呼,fongfong。

他是很好很好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只是当我可以大喊一声后台下千万人给我回应时,他却不能来了。



因为剧的关系,我们俩被炒作成了cp,我听着公司上层和我这样说的 时候只觉得炒作两字刺耳。

他没有说过爱我,我也没有说过爱他,只是我们俩都晓得。

那段时间公司不敢让我们俩同台了,连两人的互动都连带着不能如原本一般。


我问,为什么,明明我们之间没有什么。


是没有什么,但是如果有什么呢?



我无言,然后同意了公司的安排,我怕了。原来爬的高了就会害怕掉下来,一旦掉下来,不是崴个脚是事,而是要粉身碎骨。


从那个时候我开始学会刻意的养成一些习惯。



将自己所有的密码改成他的生日,喜欢在无人的时候亲吻自己左手的食指,因为他的手上这个位置有个小小的纹身。

我很容易就忘记一些事,跟容易就忘记一些人。

我很怕我会忘记了他。




随着我们两人其他的作品上映,公司放宽了许多,不再对于我与他一点点的联系就兢兢战战。他依旧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明明身材好的要命,却能笑的一副傻缺样。

他不喜欢我说他傻,你才是傻仔,他哼唧唧的说着我。

然后咬着吸管刷微博,他是个网瘾少年,我问过他平时都刷的什么。


他抬头看我一眼,我恍惚之间以为他要说,他刷的都是我。


我即期盼着他这么说,又害怕起来,心像是被攥紧了。然而他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给了我一个笑容,什么也没有回答。

那一年,已经是我们相识的第二个年头,原来我们才遇见了这么点时间。



跨年的时候被邀请参加的同一家电视台的节目,在钟声响起的时候我给了他一个拥抱,他亦是如此,仿佛整场晚会都不过在等待着一个拥抱。



我想我们俩会这样好好,一年又一年。


如同朋友,又如同恋人。谁都不会说破,谁都有路可退。




可是我没有想到先踏出了一步的人会是我,那一天我喝的有些醉,摸着手机告诉他,我在他家楼下。

他慌了,急急忙忙的打翻了什么,电话里是一阵嘈杂。我迷糊的连门铃都不会按,他在电话里声音有些发抖。


然后我看见了他,穿着拖鞋都跑了下来,我们之间就隔着一扇玻璃门的距离。


我看着他,通过电话,说出那四个字,我喜欢你。


我看见他愣住了,然后他朝着我走来,没有打开那扇门,他只是蹲了下来,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电话被他挂断了,接着我看见他发过来一条短信,我们不能在一起的。


他总是这样,哭的时候就喜欢断了电话,然后用文字来告诉我一些事。以前他病重了,一说话就咳嗽,嗓子也哑的厉害,便就只和我用一条条的信息来往。如果不是何他助理大伦聊了下,我都不晓得他病了。


可是现在他就在我眼前,我晓得他哭了。


他握着手机,屏幕上的光消失了,他把自己的头靠在那扇玻璃门上,我伸手,只能触碰到冷冰冰的玻璃,却不能感受到他。

我想他一定哭的闷闷的,那扇玻璃门将我们俩隔在两个世界,我进不去,他出不来。我只能看着他哭,却一点哭声我都听不见。


那一天我醉醺醺的,最后睡在了门外,醒来后是在他的房里,床上有他的气息,却没有他的人影。我把头埋在被子里,他知我喜欢他,我也知他喜欢我。只是我们不能在一起。


爱情对于我们太奢侈,我们都是在高空之中走着钢索的人。


我看着天花板,亲吻了一下自己左手的食指,想象着我的吻是落在他的指上,是落在他那枚小小的纹身上。




那次的事情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起,连他给我发的那条短信我也删了。

我很容易忘记一些事,很容易忘记一些人。




天高海阔,各自骄傲,各自绽放。

被问起过很多次,我什么时候成家,我总说着现在事业为重。说到最后这都已经成了习惯,连他问起我的时候,我也回了一样的话。

他叹了一口气,叫了一遍我,fongfong。


我恍然,原来离那时候我们俩在山上大声的呼喊着,已经过去了五年。



我又释然,我很怕忘记一些事,很怕忘记一些人。

但是习惯了就不会忘记,我已经习惯了喜欢他,习惯了把他藏在心底。




我偏执的喜欢着,习惯着。

我演着一出出的戏,眼眸深情,透过了一个又一个人去看他。

我习惯的在输入密码的时候打下他的生日,连思考都不需思考。



年复一年,在他生日的时候,卡着点去给他发祝福语。


我以为这一切都不会有改变,我忙忙碌碌,他奔波东西。



因为新的电影宣传,我到处跑着,通告压的我喘不过气。到了晚上,拿着手机看了看时间,忽然发现自己错过了一年他的生日,错过了那个时间,错过了一次祝福。


我躺在床上,把手机扔在一旁,有些恐惧,我想这是第几个年头了,我和他相识。


是第十年了。



我觉得胃疼起来,我把自己蜷成了虾米一样,开始不可抑制的哭起来。

我想我真的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我们之间不只是那一扇玻璃门的距离了。


十年了啊,我不知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是不是会低着头在扒拉着猪排饭,我也不知他现在的点点滴滴。

十年了,我与他相遇相知,可我真正能在他身边的日子却那么少那么少,要我回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能想起那时候我搂着他一起在镜头前比着剪刀手的模样。




我拿过了手机,却发现上面是一条短信。


他发来的。


峰峰。


只有两个字,我看的眼睛发酸。我回他生日快乐。

虽然已经晚了那么几个小时。


又过了几分钟,我按下一串数字,是他的电话号码。我能背下来电话不多,他的是其中之一。


电话通了,我轻轻的叫了他一声,William。

他回我了一声,嗯。

我继续叫他的名字,他就继续回应着我。



一如当年我们在山上大声的呼喊着,我那时候告诉他,希望有一天自己的声音可以被更多的人听见,能有很多很多的人喜欢我,能有很多很多的人回应着自己。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电话通了一整个晚上,我和他都迷迷糊糊的睡去,直到手机没了电才挂断的一通电话。

梦里的他和我都还是当年的模样,打打闹闹,大哭大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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